雪的思忆
北京今早下雪了。
早起的时候,隔着玻璃朝外看,灰蒙蒙的,看不见有雪花飘舞,只是园地上泛着些白色,人行步道仍是黑黢黢的,觉得雪应该下得不大,时间也不会太长。七点多的时候,外面开始透亮,可见窗外有雪淅沥,偶从玻璃前划过,不知是楼顶上被风刮下来的,还是由天而降。八点时分,天已大亮,看见外面纷纷扰扰,如絮随风,漫天挥洒,心想这该是庚子岁末,公元新年伊始的第一场雪。
下楼出门时,空中雪舞不歇,柳絮般大小,似乎因为气温骤冷的缘故,忽然有了重量,落在脸上有一种质感。脸热雪化,痒痒的,凉凉的,吸一口清冷浸脾的新鲜空气,那一丝尚存温度的睡意豁然而去。路上开始被刚落下的雪染白了,只是还没有融化瓷实住,迈步走过,丝绒般地趟起团团锦棉,包裹着腿脚,如影随形,若即若离,仿佛是要提醒告知你:“瑞雪兆丰年。”
开车离家上了南行的主路,左前方的天色渐蓝,太阳也隐约可见,随时要从不太厚重的云层中晃身而出一样。一路顺畅,心里正嘀咕着今天怎么会没遇到雪天堵车,蓦然间发现车外的雪已经停了,抬头看天,日出若炬,天霁如洗。下意识里,恍惚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怅然失落之感,本来一心想着今天会是个大雪天。
自己在“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的东北长大,对雪有一种特殊的情感。那是一种每当雪飞于天,就能够带起儿时记忆的感触,让那些屡屡入梦的人情事物瞬间映现脑海,历历在目。
记得当年,中国乃至全球的工业状况还没有危及到大气层,那时也没听过空气污染这个词,尤其是在东北的农村山区里,冬天里的雪真的就是雪,洁白如雪的雪,像是从一块白玉般的冰块上刨铣出来似的,晶莹剔透,点尘不染。一场大雪过后,满山遍野,木屋瓦舍,都像是被直接盖上了厚厚的羊绒棉花,在朗日青天之下,河山静峙,银蛇蜡象一般,白皑皑的,亮晶晶的,让人不敢张目直视,却又舍不得移珠挪睛,因为那种可以让灵魂都能得以超度的白,会让你觉得哪怕错开了一瞥,也是对纯洁与净美的亵渎。雪后,必然出现的就是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儿童,或在如毡似毯的雪地上追逐嬉戏,或三五成群地四处堆着雪人;还有一些年龄稍大,已经上了初中的哥哥姐姐们,胆子大,不怕摔打,带着自家的雪爬犁,匍匐奔波地抢到山顶,顺着有迹可循的山道,宛如天兵天降,在狂呼乱啸声中,一飘而下,余音未歇,即滚落在山脚下的土堆上,或是跌窝进蒙古包似的草垛里,接着便是叫喊哭嚎之声顿起,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于是乎,天地间,生机盎然,洋溢着无尽的喜瑞祥和,幸福期冀。
而最让我开心且至今难忘的,是雪过天晴之后,自己在那一块块,一片片,平若铺擀,白如米面,天造地设般的“宣纸”上,用一根合手的木棍,一笔一划,连篇累册地写着心中得意的书法笔体。自己从小喜欢写字,但家里没有字帖,常用铅笔临摹一些自己觉得好看的字,久而久之,便养成了心追手摹的习惯。凡是见到有自己喜欢的字体,无论是在糊棚粘墙的报纸上,还是在人家门旁框边贴的对联上,只要喜欢,就会默记下来,有空的时候,就在纸上或是地上划拉。这种习惯到现在都没变。记得女儿小的时候,有一次哄她睡觉,不知不觉地用手在她身上默写揣摩着某个字的写法,正在心领神会之际,孩子醒了嚷嚷道:“别在我身上划拉字儿!”想起当年自己站在雪地里,对着一张张得来全不费工夫的“白纸”,恣意挥洒着手中的木笔,那份快意和高兴,全然忘了将近零下30度的寒天冻地,也不顾妈妈心疼自己的呼唤,直写到眼前可以使用的“宣纸”张张报废,片片狼藉,或是白日西沉,天昏地暗,才把完全冻僵的两只脚,无甚知觉地从雪中拔出来,一瘸一拐回到屋里,听妈妈含怒带怜的训斥。
触景生情,睹物思人,这种感发于人,有时是一种奢侈,因为需要一份闲适的心境和超逸的情怀。古圣先贤,名人高士,常在雅兴欣然,骤见白雪纷纷,寻思何物可拟之时,而得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之佳句,甚或有“纵心皓然,何虑何营”之感兴。而我,虽同有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之情质慧心,却因今日倏忽间的雪来雪去,恁多了一份对已故过往的眷眷思忆。
制图网(www.makepic.net),专业的logo免费设计在线生成网站,全自动智能化logo设计,商标设计,logo在线生成!
欢迎使用制图网制作属于您公司自己的logo,不仅专业而且经济实惠,全方位满足您公司品牌化、视觉化的需求。